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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第94部分阅读

。但有生以后,为气禀所拘”

    他的声音缓和清晰,有一种说不出的穿透里,竟铿锵地在大牢里回荡,随即散布在整个天牢之中。

    没错,他正在凭着记忆背诵着孙先生的课。

    “咦,你这说的是《大学》?”对面那间牢房里的一个犯人突然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双手抓着木栅栏,贪婪地看着吕芳。

    这一间牢房里关了不少犯人,且多是有身份之人。想来这事也可以理解,你级别不够,还真进不了这里。

    每个牢房之间都用粗大的木栅栏隔着。彼此之间声息相闻,互相之间都能看得通透。

    吕芳在这一个月中同周围几个犯人也都混熟了,有些还能聊上几句,互相让些食物。

    不过,他还是能够明显地看出犯人们对他的鄙夷。

    仔细一想,吕芳立即明白究竟是为什么。这里面关的大多是读书人出身的文官,而大明朝的官员有不少都吃过太监的亏,对他这个这个太监难免有些成见。

    比如对面那个官员,好象姓古,据说以前是河道的官员,正德十三年的时候黄河发大水,堤坝决口小冲了三个县城。河道总督没有法子友。占性投水自尽,来个了百汝个属官却被丸愣,术大着,一直没有审判。后来,正德皇帝忙着打仗,然后又是夺嫡之争,也没人搭理他。因此,古大人在这里一关就是三年,关了个满肚子怨气。说起话来也特别难听。

    尤其是在吕芳进监狱之后,古大人见来了个太监,一想起以前在任上时,自己没少吃太监河监的气,更是每日不停地撩拨吕芳,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听到那样的话,吕芳简直没办法将这个泼妇一般的犯人同以前那个。同进士出身的古大人联系在一起。

    好在吕芳脾气很好,为人深沉,也不同他吵。

    古大人这几天正自郁闷地躺在地上睡觉,突然听到吕芳背书,心中突然一震,就连忙爬起来旁听。天下间的官员都是读书出身,圣人之言诗云子曰可以说已经深入到骨子里去,在这里关了这么几年,也没书看,突然间听到《大学》中的古大人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吕芳还在不住念道:“自天子以至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一是解做一切。孔子说,大学的条目虽有八件,其实上自天子,下至庶民,尽天下的人,一切都要把修身做个根本。盖格物致知,诚意正心,都是修身的功夫。齐家、治过、平天下,都是从修身上推去。所以人之尊卑,虽有不同,都该以修身为本”

    古大人已经听了半天,心中听得不住点头,暗道:“这个小太监看起来虽然让人讨厌,可学问上的功夫却甚是了得,是个人物啊!”

    “不过,这等阉贼,学问越大,祸害起国家越是得心应

    古大妇心中虽然佩服,却有些暗自警慢。

    他本以为芳这一段话是他自己对《大学》的理解,却不知道这是吕芳在背诵孙淡的课文。

    再看看四周,有好几个牢房的犯人都趴在木栅栏上如痴如醉地听着,好象都入了迷。

    这里面的人都是读书人出身小可说是一日不能无书。在这里面关了这么长时间,听到有人背书,都像是喝醉了酒一样,酣畅淋漓到极处。

    昌芳并不知道他所背诵的课文是孙淡抄袭的《张居正讲解四书》,张居正本就是一个大学问家,他的著作自然是明朝一等一的。

    监狱里的犯人都是识货的人,只听得心神剧荡,有的人眼睛都热起来了。

    古大人虽然佩服,可却还是哼了一声,大声对着吕芳的牢房喊:,“阉贼,你念得是什么,注解《大学》,哼哼,我看也不过是老生常谈,也没什么新意

    古大人这一声喊,吕芳的声音停了下来。

    良久,突然有一声怒吼:“老古,你他娘做什么,咱们正听得带劲,你显什么牛比,让小太监念下去。咱们关了这么长时间,正无聊,就算是老生常谈,也是可以听听的。再太监的学问还真是不错,我看你老古就没这个本有。

    古大人有些语塞。

    半天,吕芳那边才有声音幽幽传来:“打搅各位大人了,刚才这段注解不是吕芳的文章,这是我家恩师在课堂上的讲义“原来是你家恩耸的讲义为尊者讳,古大人也不想再刻薄下去:“不知你家先生是谁,听说你们内书堂的学长都是翰林院的学士。你家恩师是杨慎还是杨一清?。

    听他提到这两个小名字,牢房里的犯人都安静下来。这二人大名鼎鼎,很多犯人还做过他们的下属。

    “不是。”吕芳的声音又传过来。

    “那么”是王元正还是张诩这二人的学问比起小杨和杨一清可差远了,古大人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

    “也不是吕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豪:,“我家恩师姓孙名淡字静远,乃是京城第一名士,《日知录》的作者。”

    “孙淡”,没听说过。”

    “这人还真不知道

    牢房要嘈杂起来。

    古大人冷笑一声喝道:“安静,咱们在这里关了这么久,音讯断绝,外面出几个。大名士也不奇怪

    “的确牢房里又有声音响起,显然都同意古大人的观点。

    古大人又问吕芳:小太监,听你刚才读的这段样子这个。孙淡还真有些学问。他是正德几年的进士,哦,算来,应该是正德十五年。如今,这个姓孙的在翰林院做什么,?。

    昌芳忙回答道:“我家恩师还没进翰林院

    “这怎么可能,你是在诓骗我吧?”古大人明显得不高兴起来:,“不进翰林院做学士,怎么可能去内书堂教书,这个孙淡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昌芳回答道:“我家恩师现在不过是一个举人,在房山做知县,还没进翰林院?”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监牢里又闹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在骗鬼啊”。古大人放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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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五荤伐性 第三百四十八章 最后一课(二)

    仙内书堂书屋。

    孙淡微笑着将手往下压了压,还没等他说话,便有一个值日的学员喊了一声:“坐下”。

    全班三十来个同学却没有坐下,都定定地看着敬爱的先生。

    陈洪面上还有泪水在流淌,透过泪光他看见其他同学的眼睛都红红的。

    大概是察觉到学员们的异样,孙淡惊讶地说:“怎么都不坐了,都坐下吧,我们开课。

    这个时候,所有的学员这才同时坐下,但陈洪还站在那里,心中乱得如一团乱麻。

    孙淡依旧如往常那样并不坐在讲台尖,而是背着手慢慢地地走过来。“陈洪你怎么了?”

    陈洪现在已经顾不得让人发现自己同孙淡的特殊关系,大声问:“先生,我听人说你明天就要离开我们了,究竟是不是?我们跟了你这么长时间,对先生的学问是非常佩服的,正要从你身上学到经世济国的真本事,可你,,可你除了悲伤,陈洪内心中还有一种被人抛弃的愤怒。

    “原来是这样啊!”孙淡温和一笑,看了看所有的学员:“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啊”。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悲伤地看着孙淡。

    陈洪用拳头擦了一把眼泪,继续质问:,“先生,你应该回答我们的问题

    孙淡的表情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恬静:“是的,各位同学,先生明天将要参加会试,这一考就是九天。不管是否中进士,朝廷对我都另有安排。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上课了,我以前不是对你们说过吗?将来学成之后,你们都会在宫中担任一定的职务,为国家效力。作为一个合格的国家公务人员,应该具备三个要素:公、忠、能。公,就是一心为公,刚正不阿;能,就是具备一定的工作能力;忠,就是忠于职守,忠于朝廷的托付,忠于百姓的期许。朝廷既然对我已有任务,先生自然要听命行事,这也是对国家的忠,对职守之忠。为人师表,先生应该做你们的表率。陈洪,你坐下吧

    孙淡走到陈洪面前,伸手在他肩膀上压了压。

    陈洪心中的怨气尚未消除,可依旧顺势姿了下去,好象先生身上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孙淡看了看四周,对大家说:,“本来今天我安排的是一节《人际关系学》的课,可惜明天我就要走了,因此,今天就不限制科目了。我们改一下,你们可以随便提问。先生现场做答。希望你们好好整理一下以前学习是所产生的疑问。我没多少时间了

    “是学员们同时回答。

    这是最后一节课了啊陈洪心中一个激灵,他试图整理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从孙淡那里学到的学问,可整理了半天,心中还是一片烦乱,好象什么都是那么清晰,又好象一切都是那么混沌,根本就找不头绪。

    该死,这是先生的最后一节课了,我该问些什么呢?

    《人际关系学》,老天,我依旧是那个拧脾气,还不知道如何同人相处;机关公文写作,这段时间在司礼监,每天在奏折上批红,可总结下来也不过是“准再议知道了。些许几句。阿拉伯数字,四则运算?可怜的我现在只会鸡鸭同笼,而有的同学已经学到了勾股定理,学到了初等几何;至于初等物理,浮力是怎么计算的呢”

    已经有学员开始提问了:“先生,请问史籍上说隋焰帝是一个好大喜功的暴君,可他所挖掘的大运河一直使用到今天,是沟通南北的主要枢纽,若只依此一项,他已可被称之为一代明君。可为什么他明只国力疲乏,依旧悍然对高丽发动进攻,以至落了个国破身亡的结局?。一…一这是历史问题。

    孙淡:,“任何人都知道以隋朝当时的国力,已经无法撑持一场国战,可就算隋焰帝不进攻高丽,难道高丽就不会进攻隋朝,隋焰帝不过是先发制人而已。至于隋焰帝在历史上评价,我个人认为,他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若单独做都可以使他成为一代明君,可惜他将这几件事集中在一起干,这就是隋朝灭亡的原因。表面上看来,是隋焰帝好大喜功。可究其根源,那是因为隋朝的中央集权不够,地方还有大量的豪强和氏族势力,以至于朝廷不能精确地计算国家的财力、人力是否能支撑地一项接一项的国家工程。隋之亡,亡于中央力量的衰弱和地方势力的强势

    又有人问:“先生,你以前上课的时候说过,要计算一个物体的方量和体积,可以用长、宽、高三个数字相乘。这个法子用来计算土工方量自然是非常好用,可若是碰到不规则的物体,比如一快大石头,我们该如何算出它的体积?这是基础数学。

    孙淡:,“也有一个好办法,将石头放进一个装满水的池子里,池子一场开一道出水口。将石头放见池中,水就会漫出来。而漫出来的水的体积就是这块不规则的石头的体积,只需将这漫出的水装进一个规则的容器中就能很容易地计算出来。”

    “们,这法子好,谢谢先生。”提问的学员恍然大悟,心中一阵欢喜。

    也不知道过了妾久,时的一分一刻地过去。

    学员们的问题也是五花八门,天下地下都有,甚至有人问孙淡宫中太监因为是半阴之体,一到冬天就冷得受不了,日常该如何调养。

    而孙淡也是来者不拒做答。实际上,在古人看来希奇古怪的无解的问题,在他这个现代人看来都是一些常识,再说,依靠着自己脑中那庞大的资料库,什么样的问题回答不出来?

    也就在这一刻,学员们终于了解了先生的学识渊博到何等程度。

    陈洪心中依旧乱着,看着在书屋里走来走去,风度偏偏的先生,他才意识到自己遇到的是一个多么值得宝贵的学术大师。可惜当初自己一心要讨好黄锦,处处同孙先生作对,也没好好学习。等意识到先生的可贵之处,想学真本事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孙淡再次走到陈洪明前,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所有的同学都已经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还差你一个。现在已经是晌午,陈洪你还有什么问题就快说吧,等我回答完你的问题就下课了。”

    “原来这一课已经结束了,时间过得好快!”陈洪水悚然而惊。他猛地站起来,激动地说:“先生,陈洪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教了我们这么多,什么都教,也不拘泥于四书五经。可学这么多杂学。先生究竟想把我们教育成一个什么样子的人,或者说,我们学这么多学问究竟是为了什么?别说为国家培养人才之类的话,就算换另外一个学生,依我们的素质,也一样能成材。”

    陈洪激动地问:“先生,你想要我们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有的学员都安静下来了,陈洪这个问题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孙淡沉默片刻,端详着陈洪,静静地说:“我要你们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刑部监牢中,古大人还在放声大笑:“奇谈怪论,一个小小的举人怎么可能去做内书堂学长?吕芳小我看你这个小太监还有一点学问,不想那些讨人厌烦的阉贼,也知道些圣人之言。

    可读了几本书,你学问长上去了,怎么就不知道怎么做人了,大言欺人,连起码的廉耻都不要了。举人”哈哈,举人够资格去做学长?你说谎也不知道脸红?”

    古大人这一笑,监狱里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都道:“是啊,是啊,阉贼都是不可相信的,连朝廷的基本制度都不了解,还来这里说大话。听他刚才所念的这段《大学》注解,他的老师孙淡到有些学问。不过,这个小太监要朝自己恩师脸上贴金,也不至于用他是内书堂学长的话来骗人吧?内书堂学长可都是翰林院学士,一个小小的举人,我看是想当学士想疯了。”

    这个时候,若换成陈洪,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恩师,只怕早就一跃而起,对着监狱里其他人破口大骂起来。

    可同陈洪不同,吕芳偏偏就是个沉静的性子,他依旧端正地坐在地上,也不做解释,只讽刺地笑了一声,说:“尔等是在这五尺见方的方寸之地关得久了,不知道外面的天究竟有多大。嘿嘿,你们看看啊,这里脚下是五尺青砖地,头上只有一片一尺见方的气窗,人若在井中啊!”他拖长声音,唱起了展布所谱的《浣纱记》中的段子:“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我家恩师虽然是举人出身,可学问文章都是当世一品。也因为如此,他才以举人功名得陛下钦点,如了内书堂教书。我看,同先生的学问相比,翰林院的那些学士简直就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这句话打击面很广,监狱里的人静了一下,然后猛然发作:

    “好狂妄的阉贼,竟然这么同我等说话!”

    “什么玩意,在坐的谁不是进士、赐进士、同进士出身,谁不是做过地方官的,谁不是读了多年圣贤书的,竟然在我等面前拿大?”

    “我看他口中这个孙淡刚才注解的《大学》,中规中矩,也没甚出奇之处。”古大人大声说道:“换任何人,只要静下心,将这本书反复研读个十年八年,也能琢磨个通透。我看你口中恩师也就是一腐儒,至于为什么得了皇帝的钦点小哈,我明白了。他有你这么个阉贼的学生,平日里自然同阉贼们走得近。大概是走了你们太监的门路,才进了内书堂。此乃读书人之耻,古泰深鄙夷之。”

    古大人姓古名泰,也是个能说的人。继续叫道:“读几本圣贤书不算本事,读书是为什么,不就是为做官吗?若只懂读死书,不通经国治世之道,就算当了官,也是庸官昏官。”

    “昏官,庸官?”吕芳冷笑一声:“古泰古大人,当年…挂只河河道衙门的时候,国家每年下拨那么多河防银子,引…”凉的上司又做了什么,年年大水,年年溃堤,你不就是昏官庸官吗?。

    “你”你懂什么河防?。古大人被导芳说到短处,不觉语塞。

    “我不懂,可我家先生懂。他虽然是一个举人,可就河防上的见解而言,比你这个,河道衙门的官精通多了吕芳说完大声念道:“通漕于河,则治河即以治漕;合河于淮,则治淮即以治河;会河、淮而同入海,则治河、淮即以治海,”黄河最浊,以斗计之,沙居其六”筑提束水,以水攻沙,可一?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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