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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十年

    谢府本是一处文人祖产,其中景色大半逃不脱高洁志趣的松鹤桃柳,拢共三进院落,头一进净是些山石景物,绕过府门雕有松鹤昌明青石迎墙照壁,便是个半月形的金鱼池,上好的匡庐山奇石被堆垒在池中,被水波滋养任游鱼荡漾,岸边一垂柳低垂婆娑,一到初春时节整个一进院落垂柳蓬茸、柳絮似棉,随手撒下一把饵料便可见百余锦鲤翻腾而至叠起水浪的潋滟景色。

    顺游廊便能到二进院子,平日里谢家老爷谢无量不爱走动也无宾客拜访,东西厢房几乎都是些家仆住所,到了三进,便是谢家老爷所居住的幽深庭园了。

    按普通人家来说老爷夫人所住主房当是最为奢华的,但谢府迥异于常,主房内陈设极为简单,没有什么奇珍瑰宝也没有什么大家画作若是光看这房间便觉得与这院子极不相符,一笼木床、一张方桌两盏椅凳、一只青瓷盖碗、一盏破败油灯伴随了谢无量十年,房间东北角落有一木质供桌,桌上三只托盏,正中是个以朱砂书写的木质灵位,灵位上‘谢长更’三个大字刷刷点点挥洒肆意,左右两侧分别是一把断刀、一袭带血青衣放于托盏上,平日里更是清静的紧,除了管家谢忠一应家仆均不可进入院子。

    谢无量带着多年未见的老和尚进了主房,随手拿起方桌上的青瓷碗盖浅浅啜了一口只有匡庐山才有的庐顶云雾,说道:“我这常年就一盏茶杯,你先渴着吧。”

    邋遢僧人济戎晃了晃管家刚送来的酒葫芦,不屑道:“和尚我走了两千里路来是为了喝酒,谁稀罕那苦涩玩意。”说完打量了一下屋内摆设,咧嘴又道:“你这员外当的跟我和尚差不多啊。”

    谢无量淡然道:“那些俗物,看多了反而心烦。”

    济戎视线落在角落处的灵位上,点头道:“到老到老说了句明白话,以前最爱追名逐利的谢无量终于释然了,有十年了吧?”

    “十年整。”

    济戎看着牌位上的名字,极少有的清淡语气道:“你就在这静室里陪了这孩子十年。”

    谢无量淡然一笑:“嗯,以前没时间陪他,现在多陪陪他吧。”

    灵位右侧是把古朴断刀,漆黑刀柄上刻着一亮金虎头,虎头双睛处镶嵌了两颗深红色玉髓石散着阵阵幽深意味,刀身宽三寸,脊厚半寸,通体亮银色,唯有锋刃上有淡淡金色,原本四尺长霍亮刀锋被巨力震碎成两截,如今供桌上只剩一半,虽是半把二尺断刀但仍可感受到刀锋上凛冽寒意。

    济戎看着断刀神思飞远,想着当年名动天下的阳平刀如今破败模样不禁一愣道:“怎么没把刀都拿回来?”

    谢无量看着那半把阳平刀,叹气道:“有一半就够了,留个念想。”

    “葬哪了?”

    谢无量终年古井无波的眼中闪过光彩道:“匡庐山上,这孩子生前就喜欢匡庐山的风景,我在三叠泉旁给他找了个抬头有树睁眼看水的地方,景色着实不错。”

    济戎听闻后哑然一笑,脑海中那倔强的青衣少年持刀远行的影子频频闪过,叹息道:“可惜了。”

    谢无量释然道:“有什么可惜的,这天底下还有多少人还埋在那座塔后不得团圆。”

    济戎摇头笑道:“你倒是真想开了。”

    二人相视一笑,笑容里说不上是苦涩还是释然。

    醉癫僧济戎仰头饮下一口阔别十年的白水糯,恍然神思:“十多年了,你这老东西除了那一手刀法当世无双,这酿酒的手法也是无人能比啊,不过和尚我口味可涨了,与我徒儿一同厮混的项小子,他家老小子酿的竹儿醇不比你的白水糯差,你怕是喝不到咯。”

    谢无量哑然道:“你这和尚何时涨了个吃锅望盆的毛病?”

    济戎眉锋一挑,嘿然道:“嘿,老东西狭隘,还不准人点评几句了?”

    白水糯酒如其名,入口柔顺下腹温热,但回味极其汹涌磅礴,乃是谢无量独门之法,与项家老爷酿的竹儿醇截然不同,一个先柔后浓,一个先浓后柔,都是世上少有的佳酿。

    谢无量不愿与老和尚胡搅蛮缠,恍然道:“醉癫僧和白衣文圣教导出的弟子该是何等出色。”

    老和尚济戎听罢一吹胡子满脸愤懑,骂道:“出色个屁,一个混小子提起他我气就不打一出来,对了,你那个狗屁义子呢?”

    谢无量微微摇头道:“没消息,当年接到更儿死讯没时间顾及那些了,这几年也陆陆续续送去几封信一直没有个回音。”

    老和尚济戎怄气道:“都他娘的是些混账。”

    对于济戎的孩童脾气,谢无量极为无奈,问道:“你走了两千里就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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